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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晉江文學城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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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獨家

蘄州城不算大, 難出一個舉人,更難出一個亞元,雖說不是拔得頭籌, 卻也無比風光。

午飯是縣令本想自掏腰包請顧鈺去酒樓想要說些體己話, 但如今顧鈺正是風頭盛的時候, 他若走了,這周圍的人怕都會堵在院子讓顧憐應付不過來, 便婉拒了。

縣令也沒有多說什麽, 只笑著讓他好好休息,又親自為他拍了拍衣上的灰, 才離去。

父母官走了, 街坊鄰居也不再拘著,有些心思活絡些的已經提了雞蛋封了紅包提在籃子裏送過來,想要顧鈺指點自家孩子一二。

顧鈺本不想收,但思及現如今他與妹妹正是拮據的時候, 猶豫著也接了。

看出他的不自在,顧憐便站到一旁,在人來前就將那些的東西收好放到一邊, 他只專心指點那些孩子的文章功課就好。

一連一個時辰過去,顧憐收到的魚、肉、菜已經堆滿了院子的一角, 但後面的人還排著長長的隊, 好像已經排到了巷子外面, 甚至有人將自家方啟蒙的孩子都帶了過來。

眼見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辰,顧鈺便將已經進院的幾個孩子留下, 讓屋外排隊的人先回去, 一個時辰後再來。

話落,站在門檻後的人連忙往門檻內跨了一步, 暗自慶幸著,屋外的人散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則是趁機擠到了前面來,人還是多。

顧憐將門關上,方禾苗也先回了,並說下午再來幫忙。

顧憐做好午飯時,顧鈺剛好將最後一個孩子的功課指點完,他很是疲憊的模樣,雙手捂著面頰,閉著眼睛小憩。

有幾只被綁了腿送來的老母雞在院裏叫個不停,還有幾條魚在籃子裏已經旱死。

顧憐將菜端出來,讓顧鈺快些吃了,便先抓緊將還活著的魚放到水缸裏,將雞綁到屋後,以免吵人。

“小憐,”顧鈺嗓子都講到有些啞,他道:“你先過來吃飯,待會兒我與你一起整理。”

“你下午還有事情要做,我總歸是閑,屆時去廚房吃點也沒關系,”處理完活禽後,顧憐便將壓在籃子底下封好的紅包或是捆在一起的銅板用一個小籃子一起撿出來,忙到頭都沒工夫擡,“阿兄你吃完去歇半個時辰,別管我了,哪有撿錢還累的道理?”

顧鈺失笑,也不讓她多操心,洗了碗後便去歇著了。

院外一直都有人在,哪怕是兩個時辰,也總有人願意等的。

一整日過去,莫說是正兒八經答疑解惑的顧鈺,就連在一旁幫著收東西安排茶水的顧憐都累到擡不起腰來。

好不容易等到人七七八八走幹凈了,天色也擦黑了起來。

顧憐錘了捶自己發疼的腰,見方禾苗默不作聲要走,忙將他喊住,“禾苗,你等等。”

她將中午處理出來的幾尾魚和幾斤肉用一個大竹籃裝著,又拿了兩包油紙包包著的,大概是糖或者糕點的吃食給他,“你拿回去吃。”

“顧姐姐,我不要的,”方禾苗搖頭後退著,“顧大哥學問好,我不用排隊便聽了一整日,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顧憐卻執意給他,指了指院裏堆到要放不下的東西,真心道:“若不是你一趟拿不下,我倒是想叫你將這些東西再多拿些走,你今日忙活了一整日,這都是你應得的,再說現在天氣雖說涼了,但肉魚也不能放久,若是壞了,豈不是浪費?”

聞言,方禾苗也不再推辭,道過謝,忽然道:“顧姐姐,我就知道顧大哥一定會考上的。”

話說完,他便抱著東西飛也似的跑了。

“這孩子。”

顧憐輕笑了一聲,見顧鈺坐著喝茶,想起來晚飯還沒做,便拿了一塊肉,又拿了一條魚,去做飯了。

原本蕭遲硯的一日三餐都是酒樓包攬,但顧憐來後,不願事事都靠著他,便開始做起一日三餐來。

她做飯,顧鈺便像她中午一樣收拾那些送來的東西,先將肉放到井裏鎮著,然後將錢全都撿了出來。

有了上午的前車之鑒,下午送來的魚都是即刻放到了缸裏,倒是省了許多麻煩事。

蕭遲硯早上出門前並未交代晚上是否會回來,趁紅燒肉在鍋裏煮著,顧憐讓顧鈺將收拾了一只雞出來,用淮山藥燉了起來。

待到事情都收拾的差不多,天邊掛滿星子時,兄妹二人才吃上飯。

顧鈺默默吃著碗裏的菜,似乎累極,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顧憐也沒有什麽話要說,今日發生的事情有些多,她也累得厲害,與其今日強撐著把話講了,倒不如留到明日,養好精神再說上一整日來得好。

飯後,顧鈺先去洗漱了,等他洗漱完,雞湯也飄出了香味。

顧憐端了碗雞湯給他,坐在他的對面,終於說出來今日晚上的第一句話,“阿兄,你知道我們收了多少銀子嗎?”

顧鈺已經不想張嘴說一句話,用眼神詢問她。

顧憐伸出四只手指頭,語氣有些激動,“小四十兩!”

這四十兩裏有兩個是十兩銀子的小銀元寶,其它的要麽幾錢銀子,要麽都是銅板,拼拼湊湊起來,的確不少了。

顧鈺點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他慢慢喝著雞湯,待到碗裏的雞湯都喝完了,便起身打算回房,“小憐,我先去歇著了。”

“去吧。”

顧憐懂自己的兄長,此時的顧鈺與其說是想去歇著,倒不如說是想一個人獨處一會兒。

她收拾好碗筷,便坐在院裏吃石榴。

這幾年來的記憶忽然間開始湧上心頭,顧憐想起家裏未出事時的情景,父母的面容又開始湧上心頭。

她用衣袖將自己的淚擦幹,轉而露出一個笑來,到底現在兄長已經中了舉,日後無論怎樣,也不會太差了。

銀月如鉤。

蕭遲硯回時已經快到醜時,他渾身血氣,面上也沾了許多。

院內很靜,他開門時卻看見了那一道纖t細的身影,正在等自己。

他進院的動靜並不算小,顧憐本有些困意,但站起身來時見著滿身血色的人,困意霎時消失殆盡。

蕭遲硯的衣擺上還滴落著濃稠的血液,他的面頰上也沾著不知是自己還是旁人的鮮血,眸子掃過來時還留著一絲未散的狠戾。

顧憐被嚇到楞在原地,一直過了約莫兩個呼吸,她才又迎上去,“蕭大哥,你受傷了?”

蕭遲硯將手在身上擦了擦,才敢去碰她,見她面上只有擔憂,溫聲道:“我無事,晚些再同你解釋,你先去睡吧。”

顧憐點點頭,催促著他去洗漱,待到他的身影消失,才跌坐在凳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血腥味並不好聞,方才蕭遲硯身上的血腥味更是濃到她喘不過氣來。

顧憐稍稍冷靜了一下,聽見浴房響起水聲,先替他先盛出一碗雞湯溫著。

蕭遲硯應當洗的很仔細,過了半個時辰才出來,而顧憐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她的半張臉頰埋在臂彎之中,呼吸清淺,眉眼寧靜。

蕭遲硯碰了碰她的腮,本想動作輕些,將她抱到屋裏去,誰料手剛碰到她的背,顧憐便醒了。

“我竟然睡著了,”顧憐揉了揉眼,摸了下雞湯還溫著,於是推到他的面前,“蕭大哥,你可用過午飯?我燉了雞湯,你先喝些。”

蕭遲硯的確餓了,他先吃了兩塊山藥,待到胃裏好受些,才問道:“方才嚇著你了嗎?”

“沒有,”顧憐猶豫了一下,“好吧,其實有一些,但只要是你,無論是什麽模樣,我都不會害怕。”

她顯然已經困極了,還強撐著講話。

蕭遲硯很快喝完一碗雞湯,漱完口後見她還坐著,猜到她應當有話對自己說,於是走過去,“小憐,要與我說什麽嗎?”

“蕭大哥,”顧憐靠到他的肩上,找尋一個令自己安心的位置,才慢聲道:“阿兄中舉了,還是亞元,我們的事情呢?還要等多久?”

蕭遲硯撫著她的肩,沒有答話。

顧憐仰起頭,悶聲道:“我是不是不該在你這麽累的時候還逼你,但是阿兄成了舉人,若是要去外地上任,我們沒有成親的話,我定然是要跟著阿兄的。”

蕭遲硯垂眸,將她摟緊了些,“你沒有逼我,只是我在想一些事情。”

“小憐,若我說我其實不是蘄州人,我從京城來,你願意跟我回京城嗎?”

顧憐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她沈默了一下,半晌,搖搖頭,“蕭大哥,若我同你去京城了,那阿兄怎麽辦。我知曉世界上也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但我總想能離你還有阿兄都近一些,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但是我已經沒有父母了,只有阿兄這麽一個親人……”

蕭遲硯摸了摸她的發頂,眸裏藏著許多情緒,過了許久,才道:“你沒有自私,我也不會忍心讓你離親人太遠的。”

“蕭大哥……”顧憐親了親他的唇,有幾分報答的意思。

蕭遲硯卻側臉避開。

就在顧憐以為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的時候,蕭遲硯的吻又落下。

他這次似乎想要的還要多一些,掌輕輕揉掐著懷中人的腰肢,順著背脊輕輕撫動。

顧憐攬著他的頸,很順從地承受著。

待到分開時,她有些喘不過氣,伏在那寬厚的胸膛前,兩腮坨紅。

蕭遲硯眸光幽深,靜靜攬著她。

顧憐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仿佛是在夢囈般,聲音又低又軟,“蕭大哥,就算阿兄中了狀元,我也只與你在一起,你待我好,便比什麽都重要。”

蕭遲硯撫了撫她的額發,與她一雙清媚的眸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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